嵩岳嫁女

田穋研究周礼、仪礼、礼记，很有文采，他博览群书，和密友邓韶一样的博学，只不过世人都不能理解他们，所以才不能飞黄腾达。田穋的家在洛阳，在唐宪宗元和八年（813），八月十五的晚上，田穋带着一个酒瓶出了洛阳城的建春门，想到邓韶的别墅去赏月。走了二三里地，碰到了邓韶也带着一个酒瓶从东边过来了，两人在道边上把马停住，但是没有决定往哪里去。这时，有两个墨客骑着菊花马也从建春门出来了，朝着田穋、邓韶作揖说：“二位先生带着酒瓶，难道要找一个晚上赏月的地方吗？我们那个小村庄有着花圃一般的建筑，在全洛阳都很有名，从此地往东南走二、三里地就到了。假如能绕道去一趟，我很希望看到咱们不期而遇，就成亲信的景象埃”田穋、邓韶也很欢心，就跟着去了。田、邓还想打打探他俩的姓名，却被他们就用另外话岔开了。走了几里地，月亮就已经升起来了。他们来到一座高大的门楼前，刚进门很荒芜，又走了几百步，就有香味扑鼻，而且豁然开朗，犹如到了仙境一般。眼见这里泉水流淌，瀑布飞泻，松树、桂花夹道而生，奇花异草在月光下如同白昼一般。小鸟上下翻飞，伴着圆月起舞，好如意的景色呀！田谬、邓韶很想策马飞驰，于是，就在马背上互相传递酒瓶痛饮奔走。墨客说：“先生瓶中酒的味道怎样啊？” 田穋、邓韶说：“这是乾和五酿，就是神仙的琼浆预计也赶不上这个滋味呀。”墨客说：“我这里有瑞露酒，是用百花酿造而成的，不知道同先生的五酿比哪个要更好些？”于是，墨客告诉书童说：“你去摘两枝烛夜花，我倒些酒给二位先生尝尝。” 不一会儿，书童就把花摘来了。这烛夜花有四个瓣，深赤色，圆圆的形状像个小瓶，直径约莫有三寸多，绿叶像酒杯似的，碰一下另有声音。墨客给他们倒了酒，田、邓二人就在竹林里传来传去喝了好几杯，这酒又甜又香，难以形容，他们喝完之后又往东南走去。又走了几里地，他们来到了一座门前。墨客请两位客人下马，并把喝剩下的酒赐给了追随的人喝，但是这些人只喝一杯就全都醉了。墨客领着田、邓两位客人进门之后，就有鸾鸟仙鹤飞翔着前来迎接。再往前走，花就更多了。各式各样的花都是香喷喷的，枝叶相交，笼罩了路的两侧。凡是路过的亭台馆舍，全都摆下了酒席，仿佛在等候什么客人似的，可是墨客并不急着让田穋、邓韶坐下。因为，田穋、邓韶两个都喝多了，走路也走得很倦怠了，要求坐下来暂歇歇脚。墨客说：“要个坐的地方当然没有什么艰巨的，只是，假如你们在这里坐下的话，恐怕对二位不利呀。”田、邓二人追问原由。墨客说：“今天晚上，所有的神仙都要到这个山上来集会。我们你们二位的灵魂也摄取来了，是想请你们二位以司仪的身分来引导人们的举止。这些都是神仙们的座位，是不可以被凡间上的俗人接触的，所以你们不便在这里坐下来。”话刚说完，只见正北方火光冲天，仙曲腾空，云母镶嵌的辇车停在帷幄内，水晶方盘摆在宝帐之中。众位仙人开始演奏《霓裳羽衣曲》。墨客走上前往，叫田穋、邓韶去参见一位夫人。夫人掀起帐子笑着说：“下界的常人能知道礼仪，这是很可贵的事情，但是他们吃东西时，仍旧会气味熏人，所以仍是不要让他们靠近娇贵的新姑老爷。但可以每个人赐给熏髓酒一杯，让他们洗却尘俗之气。” 田穋、邓韶喝完酒之后，就以为身上暖烘烘的、湿乎乎的，同平常人就有些不一样了，连呼吸的气都是香喷喷的了。这时，有人问道：“是谁把田、邓二人找来的呀？” 夫人答复说：“是卫符卿和李八百他们两个。”接着夫人又吩咐说：“就叫田、邓二位负责招待吧！” 于是，二位墨客就带着田穋、邓韶站在各位神仙的身后。这时，田穋问：“这次婚礼作傧相的是谁。”墨客答复说：“是刘纲。”田穋又问：“那扶侍的是谁呢？”墨客答复道：“是夫人的外侄女茅盈。” 田穋还问道：“那东边两个弹筝、击筑的是什么人呢？”墨客答复道：“她们是麻姑和谢自然。”田穋最后问首：“帷帐中坐着的是谁？”墨客答道：“是西王母。” 不一会儿，有个人骑着仙鹤来了。这时就有个仙女问道：“司仪来了没有呀？” 墨客听这话，就带着田穋、邓韶走到前边去了，并让他们站在碧玉堂的左侧。不一会儿，就听见乐曲声从空中传来，有个手拿赤色符节的人走到前面高声说：“穆天子到了。”于是，四下奏起了仙乐，众位仙人也全都站了起来，王母也脱离座位去迎接。这时，王母又说道：“怎么不把老轩辕黄帝也拉来加入呢？”一位仙人答道：“早就请过他了，只因为他今天晚上要主持月宫的筵会，所以就不能来了。” 王母感触道：“自从上回瑶池一别今后，世道已几经变迁，以前还能看到的洛阳东城，此刻已经成了一片废墟。定鼎门西边一带，突然就变成了新的市街。只是世人追求名利还同往日一样，真是太令人感叹了！”穆天子拿起酒来，并王母唱歌。王母于是用珊瑚筷子敲打着盘子唱道：“劝您喝酒，替君悲痛。”并又朗诵道：“自从多次看到人世世朝变动，便再也没有在瑶池会上取乐的心情了。”随后，王母接过酒杯把酒喝了。这时，穆天子接着唱道：“请您喝杯酒，休要叹息市朝今是昨非，早知道再也没有瑶池会上的乐趣，真懊悔赶着骏马匆忙匆忙地回归。”唱完之后，就与王母一起谈起了往日瑶池会上的往事。不一会儿，王母又说：“应该把叶静能叫来，叫她别的唱一个那时的小曲子。”随后，叶静能就到了，并唱了起来：“在北方的战火中脱离了都城，杨贵妃洗澡的宫殿里没有了乐曲声，半半夜庇护帝王的人没有仪仗，帝王的车马匆忙匆忙地出发，梳妆的匣子里还保留着金玉首饰，温泉浴池里镌刻的玉石芙蓉花仍旧泡在水中。荆棘堵塞了通往骊山顶上朝元阁的道路，只有那晚风呜咽吹拂着古松。”唱完之后，众位神仙都很伤心。不一会儿，礼宴举办了，席上足有好几十道菜。同时，也分给田穋和邓韶吃。有一位仙女捧着玉石宝箱，托着赤色信纸和笔砚来到田穋和邓韶眼前，请他们写敦促新娘上轿的诗歌。于是，他们写道：“玉的身子花的模样，鬓如蝉娥发如云，那用扑粉抹胭脂，早早请出轻盈地站在云彩间。”茅盈也吟道：“翻开水晶宝帐把喜烛点亮，清风吹动珍珠玉佩云彩里响叮咚，用不着匀红粉去妆扮那如花貌，早早请赶起双鸾驾的车快把仙境到。”田穋和邓韶把诗写好之后就拿进去了。不久，里面传出环佩碰撞的声音，有好几十个女子领着仙郎进入了帐内。并招呼田穋、邓韶开始举办礼节。礼节完了之后，两个墨客又带着田穋、邓韶告别了夫人。夫人在临别时说：“我并不是没有上好的宝贝送给你们，只是怕你们的气力小拿不动！”只好分别赏他们两人各一杯延寿酒，并说：“你们唱了这酒之后，就可以在人间上延寿三十年了。”接着，就叫卫符卿把二人送回人世去。归程中，他们仍旧摘花饮酒，依依惜别。卫符卿对田穋、邓韶说：“仙界的这些人能成仙，让鸾鸟仙鹤替他们拉车，全在人们平素。假如二位能挣脱人世凡间的桎梏，三年今后，我在嵩山三十六峰等你们，希望你们多多保重，好自为之。” 当到了来时的大门楼前时，就各自握手辞别。作别之后，田穋和邓韶刚走了四、五步，他们再转头看时，以前的一切都不见了，只有嵩山巍峨接天。二人回到家后，才发现地上已路过了一年多了。家里人早就给他俩在北邙山修过坟墓，招魂而葬了。此刻，坟上都长出草来了。于是，田穋、邓韶抛下家人，一同嵩山去了。今后再也没人见到他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