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夜,城郊野的荒宅一片死寂。一-个白色身影呈现在三楼黑洞洞的窗口前,女性微叹口吻,将头伸进窗棂上垂下的绳索中。女性的腿挣扎着蹬了几下,很快便一动不动了。 “cut!”荒宅前灯光大作,惊叫声响成一片。一个肥头大耳的胖子从人群中钻出,咆哮道:“为什么绳子没有断?快救人!” 已经晚了,这部耗资庞大的可怕剧一号女主角就这么死了!莫非这座荒宅真的是传说中的凶宅吗? 剧组乱成一团,警车声救护车声次第响起。忙乱的人群中,一个女孩却分外镇定,清秀的脸上露出不易察觉的笑。这个女孩就是我。 1、暴毙 作为电影学院刚加入实习的学生,路过剧组层层选拔,我和学姐杨柳成为众多学员中的幸运儿,成功地杀到胖导演的眼前。 但开机没几天,我的就被消磨殆尽。说是女副角,其实就是没几句台词的小角色,有时还要帮着搬搬道具,替那个臭性情的女主角拎个包打打下手什么的。不过开心的事也不是没有,譬如和我眼前这位年青帅气的拍照师谈天。他姓白,大家都叫他老白。年龄大不了我几岁,一头长发,颇有艺术家的气质。 “那个谁,你过来看你做的好事。”我和老白相谈甚欢时,一个女性卤莽的叫唤声打断了我们。我一转头,女主角肖冉正表情惨白地瞪眼着我,我立即走过去。 “你是猪呀,把我的衣服熨成这样!”她疯狂地尖叫着,抬脚就踹了过来,尖尖的高跟鞋跟一下子扎伤了我的小腿,我尖叫着跌倒在地。她哼了一声回身就走,我盯着她离去的背影,恼怒的火苗在体内熊熊燃烧。 第二天,我瘸着腿搬道具时,再次听到了尖叫声。 “瞧你拍的这是什么?”肖冉把她一沓很美的定妆照狠狠摔到老白的脸上,“此刻立即给我重拍!” 老白没吭声。摆弄着拍照机,但看得出来他强忍着肝火。而我心头蒸腾的怒气却再也无法平息。可恶的女性,伤害我,我能忍,但你羞辱了我喜欢的男性,我不能忍! 晚上,根据筹划,剧组来到了位于郊野的荒宅中拍摄。这宅子阴气森森,是拍摄可怕片的最佳地址。这场戏是这样的:女主角得知深爱的人已命丧于此,悲哀之余想一死了之,不料上吊用的绳子不够坚固,从楼上跌落下去。 我想,我的时机来了。我悄悄地将一把锈迹斑斑的铁斧子放在楼梯的转角处,那边是她拍戏时的必经之路;又找了根坚固的绳子,换掉了肖冉上吊用的道具;还在楼底—一肖冉跳下来的位置,放了几把钉耙。每根耙齿都尖锐无比。而那些用来庇护演员摔伤的纸箱是钉耙最好的掩体。 女主角意外暴毙,道具师被抓走了,剧组胆战心惊。时间紧急,胖导演只能从剧组中再选个女演员顶上去。于是我和杨柳都有了时机。 我对女主角乐趣不大,出了这么大的事;要不是迷恋那个长发拍照师,我早就走人了。可杨柳不这样想,她每日围着胖导演大献殷勤,对我的立场也是越来越冷漠。 主角没定下来,所以这两天拍的都是副角的戏。野外拍摄前提很艰辛,大家又不肯意住进荒宅,剧组只好在外面搭起了帐篷。 晚上,我去找老白,可他却不在帐篷里,我正纳闷间,对面的荒宅前有黑影闪过。猛烈的好奇心差遣我走了过去,黑影不见了,一楼走廊旁的一个房间里传出了低沉的人声。 “你确定这里不会来人?”说话的是杨柳! “那些怯弱鬼哪敢来这里?”这个迷糊不清的男声,听起来很耳熟! “老白,我整个人都交给你了,女主角的事怎么还没定?” 老白?刹那间我感受天旋地转,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几个小时前这个人还在对我花言巧语,一回身就和另外女性上了床!我强忍住破门而入的肝火,继续听下去。 “别急,这事要导演说了算,不过你的把握大一点!” “把握大点?”杨柳刹时提高了声调,“钱也给你了,觉也陪你睡了,你一句‘把握大点’就想打发我?姓白的,小心我让你身败名裂!” “你个贱货。别觉得我不知道?你早就上过那个胖子的床了!另有脸来威胁我!” 一阵厮打声从门缝里传出来,但是打架声很快就停止了,只剩下老白一个人粗重的喘气声。 忽然,楼上传来一声庞大的声响,门里的人好像听到动静走了出来。情急之下,我一闪身推开对面房间的门躲了进去。透过门缝,我看到老白慌张地从对面房间钻出来,他的一只手捂着额头,指缝间渗出了鲜血。 老白循着声音朝楼上奔去。我松了一口吻,打开门正想夺路而逃,猛然看见对面的房门大开,在离门口不远的地上,趴着一个黑黑的影子。我按亮手机,借着微弱的灯光照过去,一个披头披发的女性倒在血泊里,她的背上插着一把刀柄,刀身已没人身体。 2、还魂 我迅速脱离现场躲进帐篷,裹紧了被子。杨柳死了。被老白杀死了。虽然没看清趴在地上女性的那张脸,可我却认得那身衣服。怎么办?报警吗?那警员会不会猜疑到我,会不会把肖冉的死和我联络在一起?我胡思乱想着,直到天亮才倦怠地睡去。 “起床啦,都几点了还在睡?” 我睁开眼,看到了一张认识的脸,是老白,他头上贴着纱布微笑着站在我的床前。我强挤出个微笑,爬起来逃也似的钻出了帐篷。这个杀人凶手! 一出帐篷,胖导演正指挥大家开工,看到我,当即叫住了我,郑重地对大家公布:“从今天起,蓝紫将成为我们电影的一号女演员!” “那杨柳呢?”说完我就懊悔了,杨柳已经死了。老白不知什么时候跟了出来,凑近我说:“杨柳昨天告假回学校了,她没跟你说吗?”我立即装出茅塞顿开的样子。 一上午的拍摄我都心不在焉,出了几次错。午饭时,我特意找了个单独的桌子,感到食不下咽。 “好吃吗?”对面的座位上忽然呈现了—个人影,我一抬头,惊到手中的碗险些弃掉——是杨柳。 “你……你……”我语无伦次地叫起来。我的怪异举动引得众人纷纷侧目,老白端着碗走过来:“蓝紫,你跟谁说话呢?” 我看了一眼杨柳,她正朝我微笑:“杨……”我用筷子指着杨柳,还在结巴。老白顺着我指的方向扫视了一圈:“羊?哪有羊呀!” 看着大家惊诧的眼光,我刹时明白了一件事,只有我才看得见这个穿戴白色衣服的女性。我傻呆呆地愣在原地。杨柳身子没动,头却转向一侧死死盯住老白。忽然:她猛扑过去,双臂死死钳住了老白的脖子。老白被突如其来的气力扑倒,他挣扎了几下甩脱杨柳,爬起身惊悸地扫视着周围。 大家不明所以:“老白,你吃错药了吧?”老白铁青着脸,四处寻找那股无形的气力。 “你看到了,我没措施伤他!”杨柳抖落着身上的灰尘。我退了两步,没吭声。 “你帮我!”杨柳迫近了两步。 “我为什么要帮你?这也是你咎由自取!”我没再退却,她伤不了老白,自然也伤不了我。 “你的手段就高超吗?”说着,杨柳的眼光飘向对面,三楼的窗口上,还低低垂着那个绳套。 我咽了口唾沫:“你要我怎么帮你?” “把他带到那边!”她手指的方向,是那座流派大开的古宅。 下午,剧组又来了一个小姑娘,也是科班身世,长得很清秀。看来晚上的戏要是我仍不在状态,女主角就得换人了。我不关心这个,我烦心的是,老白出了状况。他一整日都窝在帐篷里,傻呆呆的,不让任何人接近。听说午饭后他就一直这个样子。看来晚上拍夜戏,他没法去那座宅子里了。 邪门的事这么多,胖导演也只能壮着胆量不理会,暂时换了人。 新拍照师是个高大的壮汉,胆量却比老鼠还小。他刚走进古宅的大门,双腿就瑟瑟发抖。等走上了那条阴暗狭长的走廊时,我只好存心高声说话,给他壮壮胆。 一楼尽头,那个杨柳被害的房间里。尸体已经不在了,地上看不到一丝血迹,甚至闻不到半点血腥味。一定是老白把尸体悄悄移走了。 此刻,我没有时间理会这些事,承诺杨柳的事没有办到,不知道她会不会放过我。不知不觉到了三楼,我推开一个房间,走到了那个肖冉被吊死的窗前。楼下灯火通明,胖导演正指挥大家做拍摄前的准备。 3、替身 忽然,身后传来了一声细微的喊叫。我回过头。猛然发现拍照师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踪影。 等我再转过身,马上陷入一片漆黑。恰好手机丢在了房间,我一伸手,摘下了窗子上那个打了却的绳索,牢牢握在手里。 我开始向门外一步步接近。忽然,一点血赤色的亮光呈现在我的视线里,随即一阵若有若无的沙沙声传进耳朵。我不知道那是幽灵或是什么怪物,它正慢慢向我迫近。 我瞅准门的方向猛扑过去,我成功了。门外是楼梯拐角,那点赤色不见了。我扶着楼梯喘息。骤然间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:“人呢?为什么只有你?”杨柳呈现了,适才的红光是她吗? “老白病了,明天我一定把他带来!”这是我想说的话,可我的嗓子发不出任何声音。 “不必了,因为你没有明天了!”她好像能看透我的心思。接着。一双僵硬冰冷的手死死地钳住了我的脖子。我的呼吸开始仓促,两只手胡乱挥动着。忽然,我的手摸到了一样东西,便用努力气朝杨柳抡过去。杨柳软绵绵地瘫了下去,我伸手摸了摸。明白了手里握着的本来是一把斧子。这是我几天前藏在这里的,没想到阴差阳错居然救了自己。 忽然,我的手触到了一股温热的液体——是血。杨柳怎么会流鲜血?并且身体也是温热的?莫非,她是人! 我还未从震惊中清醒,怀里的杨柳忽然动了下。天啊,她还没死。 我取出一直捏在手心的绳索,探索着勒上了她的脖子。这次。我使出了吃奶的劲。纵然她是个活人也必需死,因为,她知道了我的机密。 我把杨柳的尸体挪到了拐角的一个木箱里,又脱下外衣擦拭着地上的血迹,最后把那根绳子连同衣服一起塞进箱子,干完这些,我拖着疲劳的身体向楼下走去。 我想不明白杨柳怎么会死而复活?此刻她又死了,还会复活吗?想到这里我回过头去。那个血赤色的亮光又呈现了,那不是杨柳,它更像一只怪兽的眼睛,死盯着我不放,令人绝望。 往下无疑是死路一条。我只好掉过头向楼上跑去,可它跟得很死,直到上了四楼天台,仍步步紧逼。我已经到了天台的边沿,无路可退。借着夜色,我能看到那抹红光背面黑压压的影子,我明显地看到它身上背着一把斧头!那是我用尽尽力砍入杨柳身体里的斧头。是那个杀不死的杨柳,她又复生了。 4、最后的灭亡 我绝望了,回身闭上眼睛张开双臂,大鸟一般投进漆黑里。楼下的纸箱山被我砸得四分五裂,我慢慢在纸箱中爬起来检查了一下满身,居然连破皮的地方都没有。我还活着! 胖导演满面春风地向我奔来:“小蓝,你的演出太真实了!”演出?什么演出,不是还没正式开始拍摄吗? “怪我没和你直说,我们一直在筹备拍摄一部可怕记载片,于是,就安排了老白、杨柳一起演了这出戏,我们追求的是一个平凡人在面临可怕发生时,所表现出来的真实反映。你做得很精彩!” 这是在演戏?我抬头望向楼顶,带着墨镜的老白正举着拍照机微笑着向我招手。天,我终于明白了,我看到的那抹红光是拍照机上的小灯,而“沙沙”声正是拍照机工作时的声音。那么一直追随我的“凶灵”是老白。可杨柳呢?她的死而复活又是怎么回事? 胖导演继续诠释说:“那晚你看到的老白杀死杨柳,囊括午饭时杨柳还魂都是情节的一部分。”一切迷惑好像都有了谜底。但是假如说前面都是演戏,那我亲手砍死的杨柳,她又怎样会复生? “我来答复你!”一个尖细的声音钻进了我的耳朵。我循声望去,三楼楼顶,一个满脸血污的女性探出了头,是杨柳。可声音听起来却不是她。是谁呢? “你很希奇吧,我死了几天为什么才来找你?因为我的魂灵被囚禁在那个绳索里。幸好你打开了那个绳索释放了我。惋惜整栋大楼只有被砍得稀巴烂的杨柳来让我附身。此刻那根绳索又禁锢了她的魂灵。” 是肖冉。她阴魂不散,她回来了。 “做一号女主角的感受怎样?很过瘾吧?别急,我这就换个身份来陪你。”我眼睁睁地看着丧尸般的杨柳向一旁的老白伸出了苍白的胳膊…… 胖导演还在喋喋不休,说到冲动之处,还伸出手来拍打我的肩头,但是,他的手竟穿过我的身体…… 没错,我已经死了,从四楼落下来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死了。我藏的那几把钉耙要了我的命。 不过,我并不畏惧,因为我也找到了一个替身——我的眼光穿过胖导演。盯住他身后一个清秀的女生——那个将来的女一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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