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洪武五年的某个日子里,我翻阅着《孟子》时,突然心中大怒。随即我命令将孟子的牌位从孔庙移走,不准与孔子同祀,并且严厉地斥责说:“若有人敢于谏言则以不敬论,并命金吾射之。”得到了这个圣旨,一切文臣武将都感到震惊和恐慌。
我对《论语》情有独钟,对孔子的品德怀抱深厚的敬意。而孟子作为发扬孔子的仁义思想的“亚圣”,为何我会如此憎恶他呢?归根到底,有两点原因:首先,我个人的经历使我对文人产生了强烈的反感。我出身贫寒,曾放羊、当和尚、做小军官,最终成就了一番事业。但我的身份是武夫,没有文化背景,如果想要统一文人的思想,巩固自己的统治,那么必须从文化入手。但是我天生对文人、文化持有一种本能的抵触,从内心深处看不起那些儒生。比如,当我命令“有司造成均”,凡士人肄习案座,都要用独木制作,我回答说:“秀才顽,使之坚硬,不破我的案。”这说明了在我眼中,文人的价值并无多大。
其次,是因为孟子的“民本”思想让我感到极度不适。这一点可以从他的名言中体现:“民为贵,社稷次之,君为轻。”意思是人民的地位和国家利益高于君王。作为国家的统治者,我们应该为了人民服务,为江山社稷着想。而与孔子提倡的“仁”相比,孟子的“仁”,主要是针对普通百姓说的。他阐述,如果天子想要得到天下,即保全四海,就必须实行仁政,用爱护人民来换取他们的心。这就是所谓的人民厌恶的事物不能强加给他们。
在《孟子•离娄下》中,他还提出:“君之视臣如手足,则臣视君如腹心;君之视臣如犬马,则臣视君如国人;君之视臣如土芥,则臣视君如寇仇。”也就是说,在孟子的看来,主僕之间关系是相互依存,而不是绝对的权威。谁保护好人民谁就是真正的大王。如果残害百姓,那就等同于孤家寡人。这意味着如果一个领导者残害百姓,他们是不配拥有天下的,即使他们掌握了权力,也应该被推翻,这并不构成犯上作乱或弑逆,而是一种为民除害。在周武王推翻殷纣王这样的例证中也是如此。他没有鼓励大家效忠某个人,而是在告诉国王应该怎样做,又该如何避免什么,这让原本流氓出身却坐上了皇帝宝座的朱元璋非常愤怒,再加上他自己缺乏学识,对知识分子自然而然产生了一种排斥心理,所以他当然要把孟子的牌位撤掉了,以此显示自己的决断。
然而,由于历史上的影响力巨大的存在——儒家的亚圣——人们无法容忍这样的侮辱,因此很快就开始寻找合理化朱元璋行为的手段。当第二天早晨,他们向朱元璋汇报夜间观察到的星象异常,并解释这是因为过度得罪了上苍而导致的一场灾难,此举成功地让朱元璋意识到可能因之前事件引起神灵不悦,从而不得不恢复了 孟子的牌位。不过,这并不代表他停止打击:尽管恢复,但同时进行另一项行动——删书,将三分之一左右关于孟子的内容删除,如同给予其思想性质上的致命一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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